清晏之春
行到一个陌生地方,我最喜逛的地方,大概是古街和园林。往往是在不经意间摸到,心生欢喜,踏破山水,如遇故知。
清晏园正是在这样的情景,一个春日慵懒下午,闲来无事,游于市井街巷,流光不觉。
查资料记载,明永乐时,清晏园为督理漕粮的管仓户部分署,清康熙十七年,在清江浦设官治河,雍正七年,改设江南河道总督署,也就是总督办公居住的场所。清晏两字取自河清海晏这句,可能最早源于吴承恩写的《西游记》里。吴承恩故居在今天淮安区河下古镇,所谓‘师出有名’,大概如此。中间有段时期此园名字一度不断更换,91年恢复清晏二字,要为当时拍板者鼓掌。
我记得的那天的景色已经不多了,记忆最深的是一方亭子,一座单拱石桥。
这亭子名唱晚亭,六角木柱凉亭,古朴典雅。正面左右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悠悠翼唱清秋日下联:涟涟波光夕照时。虽无渔舟唱晚之好,也有抚今追昔之意。夕阳渐渺,鸟落归巢。
这世上有一种旅人,一直在路上,不断地在扩展生活的秩序,能在不经意间触碰幸运天使,把人生当做旅行,也在收获着人生。正是我身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这桥上此时无人,也无名,春日已渐暮,绿水更向晚,我给起了一个名字:暮桥。
在即将离开的时刻,突然自己有感此景绝胜和自身的漂泊不定,脑子便生出几句陋文以作留念:
若非春上饮思,亭中唱晚,何时故人绝?
定是水清海晏,暮桥归斯人,千秋浮华了。逐梦堪?
城中村
一天去马路对面的一家纯净水店换水,这家店位于一片城中村。里边有家驾校,不大的院子里停了几辆车。通往里边的道路很窄,墙上挂着一些红布条幅,都是拆迁宣传用的。树上还挂着个大喇叭每天都在循环的播放上级的拆迁政策,大概说的是早搬早了事,不搬要承担后果之意。三伏天的天气加上刺耳的喇叭声让人烦躁。
白墙黑瓦的建筑已经显得很破败,但是依然住着许多人家,老人居多。我们时常也会从里边穿过。
到了店门口发现老板不在,门锁着。估计是给别家送水去了。我走到旁边的巷子喊了一声:”有人吗?”无人应答的同时我从窗户里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光着膀子,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带着一副眼镜,手里端着毛笔,聚精会神地在写字,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声音,仿佛这嘈杂的城中村世界与他无关一般。
我注意到不大的屋子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包括一些中国古典名著。
我便不再打扰,就这样静静地一边等着,一边看着他写字的背影。没过多会儿,老板就从巷子里过来了,我把水桶交给他,换了一桶新的。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在想着那个光着膀子的老人写字的画面。
阁楼烟火
那时我住在清河区的一栋单元楼的阁楼里,一个温州人很早开发的小区。
小区前面是狭长热闹的健康东路,人流车流来来往往,烟火气不断。后面背靠着古老的废黄河,源头不知,默默向东流去。
房东就住在阁楼下面,两人是土生土长的淮安人,四十出头,儿女双全。夫妻俩在汇通市场经营着服装批发生意,一步步的做起来,属于勤劳致富的典型。南义乌,北临沂,中间有个汇通市场,也是苏北最大的商品批发集散地。
房东家有条白色的狮子狗,名字我忘记了,淮安话叫的我也没大听懂。遇见生人很凶。每次我经过门口上楼梯时,都会看到它趴在那里呲着牙咧着嘴的,发出不怀好意的带有攻击性的嗡嗡声,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动着,面对着它背对着楼梯上去。实在不敢上去,就喊房东出来解围。这狗子一见了主人像个摇晃的球球一样,立马钻进了屋,瞬间可爱了许多。
小区大门口沿街处有一家商店,应该是某个街道办主任开的,我听着别人喊他啥主任主任的。之前跟他还有些交集,我们在小区里做了三天广告商品展示,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我找到他,给了买一条磨砂香烟的钱也就顺利通过了。
无功不受禄,有钱好办事,还算是一个爽快的人。
夏天的时光从不多余,总给人以轻松感,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沿街的地方总会看到几张桌子,一群人围着打几场掼蛋,饭点到了然后吃着龙虾,喝着扎啤,唠着一口淮安腔,好生自在,俨然成为当地的一种风尚。
我的掼蛋可能就是从那时的某刻开始学会的,而对吃龙虾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和记忆。
阁楼里的生活大都琐碎,厨房、卫生间、卧室顶部都是倾斜着的,卫生间有个天窗,一到下雨天就漏雨。户外是个小阳台,从屋里过去要打开一扇防盗门。这是个不错的锻炼场所,也是晚上就餐吞云吐雾之地,有时也会站在阳台的围栏上遥望着城市的不断变化的面貌。
春天来了,我的某些转变成长也在里边悄悄发生。
我算是网易云的骨灰级用户,那时喜欢听尧十三、李志的歌。
也是在那时,突然无意中对奥地利经济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像米塞斯的《自由主义》、罗斯巴德的《自由的伦理》、哈耶克的论文集等都是在那时接触的,虽然只是皮毛,但是真心喜欢。我也一直坚信正确的理念推动着人的进步和社会的进步。我们这一代人如果没有正确的理念作指导,社会谈何发展?下一代又谈何进步?
那时也有了些创作的小小冲动,谈不上创作,就是表达一些思绪和对过去的种种感悟。也算是在无意间成了半个文青,自此以后摘都摘不掉。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都在做着一个时代的梦,从多种多样变成了共同的一个。有的是自我生发的,活泼多彩闻有香。有的却是外力强加的,带着一抹艳红,有点腥臊,会反胃。
这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那年夏天某日上午,我收拾完行李,沿着健康东路,一路向北。告别了这个多彩又即将平庸的城市,对面的高楼即将拔地而起,那片城中村也将消失。汽车鸣笛时,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那座阁楼的点点滴滴。
人生长远别,唯有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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