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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庵命案

裔小萍-淮剧-秦香莲·琵琶寿16:10来自西乡志

善缘庵命案

1、查勘官突然“自杀”

清朝嘉庆年间,淮河流域的淮阳地区,发生了一次罕见的水灾。滔滔洪水,决堤而出,淹没了四周大片农田,造成众多饥民流离失所,挣扎在死亡线上。清廷为了稳住局势,连忙命令地方大员开仓赈济灾民。然而,每次“赈灾”,总会有一些贪官污吏趁机将赈灾钱粮化为己有,大发横财,闹得灾民怨声载道,致使“善举”变为“恶政”。因此,每次“赈务”完结之后,朝廷总得再派一批官员,前往灾区“查勘”,了解有无贪赃舞弊的不轨行为。

这次淮阳水灾的“赈务”告一段落之后,清廷又按惯例,派出一批官员前往灾区“查勘”。当时,正有一名叫李荣轩的读书人,因不久前刚刚考中进士,正以“榜下知县”的身份分发到江宁任候补(即等候着递补为江苏省内的知县实缺)。这样,李荣轩便成为合适人选,被派往淮阳地区的山阳县(今江苏淮安),负责查勘该县的“赈务”。

李荣轩是个性情耿直、办事认真的年轻官员,更兼刚刚踏上仕途,少年气盛,很想施展一下自己的办事才能,作出一点政绩。他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带着三名家丁——李祥、顾祥和马连升,迅速赶往山阳县。抵达县城之后,李荣轩也不讲排场,主仆四人暂驻在城中的善缘庵。住定之后,李荣轩还未来得及向当地官员进行拜候,便身带赈灾帐册,领着家丁,心急火燎地到各乡奔走,逐一了解赈灾实情。

岂料,不查则已,一查却发现了许许多多漏洞。原来,在各乡赈济灾民的花名册中,虽然每乡都列出了黑压压一大片灾户名单,诸如张家赈济银钱多少,李家赈济粮草若干……可到当地一加核查,却根本没有此人,那么,这种有名无实的名单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就是当地的不法官吏玩的把戏。他们为了中饱私囊,利用职权,胡乱开了大批空头“赈户”,趁机捞取赈灾钱粮塞进自家腰包。李荣轩出于义愤在核查过程中,认真将这类有名无实的“浮开赈户”暗中逐一笔录下来,准备查勘完毕后,将这些材料向上呈报,请求朝延依法论处。

可是,正当李荣轩主仆四人在山阳县辛勤查勘,即将完结的当儿,山阳县城忽然传出一条爆炸性新闻:嘉庆十三年十一月初七日深夜,查勘官员李荣轩突然在善缘庵居所内自缢身亡。

2、结发妻检衣起疑团

查勘官员突然自杀,在山阳县里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次日清晨,山阳县令王伸汉听到呈报,立刻赶往善缘庵查验。进门之后,果然见到李荣轩直挺挺地吊在屋梁之上,并且早已气绝。王县令在听取李祥等家丁的汇报之后,命令随从将李荣轩的尸体抬下,认定这是自縊身亡,便决定由县衙赠棺一具,将尸体收殓。事定之后,呈文向省城呈报,一面派衙役赶到李荣轩家乡山东即墨县,将这不幸消息通知李荣轩的亲属。

李荣轩父母早亡,由叔父李泰清扶养成人。去年刚娶下妻室林氏,尚无子女。李泰清与林氏听到这一噩耗,悲痈欲绝。痛定之后,鉴于年轻妇女不便抛头露面,便商定由李泰清赶往山阳县。将李荣轩灵柩运回家乡殡葬。

十多天后,李泰清赶往县城,来到善缘庵一看,侄儿确实身亡,如今只有灵柩一具与一些零星衣物,三名随从家丁也已不知去向。接着,李泰清跑到县衙,打算向当地官员问个究竟。

李泰清问:“大人,吾侄是如何死的?”

王县令答:“经本官亲往查验,令侄确实是自缢身亡。”

李泰清又问:既如此,那么,吾侄身边的三名家丁又为何不见?”

王县令又答:“主死仆散,也是常理。令侄死后,本官已将他们推荐到其他地方谋生去了。”

李泰清见王县令回答得如此明快,料想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便提出将李荣轩灵柩运回家乡安葬。王县令一听,当即表示同意,并说:“本官奉赠纹银百两,以表寸心。”李泰清临行之际,王县令还特地赶来送行,十分悲痛地再三叮嘱说:“老丈返乡之后,务请将令侄早点安葬,人死了,总以入土为安嘛!”李泰清听到王县令如此热诚关切,十分感激,频频致谢,洒泪而别。

李荣轩的灵柩运回家乡之后,按习俗必须置棺中堂,进行吊奠。林氏是个贤惠女子,与李荣轩虽然结婚不久,但恩爱异常,感情极深。如今,目睹活生生的丈夫只剩下死寂的灵枢一具,更加肝胆欲裂,痛不欲生。悲痛之际,林氏曾打算以死殉夫,若不是李泰清夫妇日夜守护,她早已寻了短见。

在昏昏然的哀痛之中,林氏对丈夫的死,内心存有不少疑团:吾夫平日身体康健,并无疾病,为何猝然死去?夫为人正直,且与江苏山阳一带的官员百姓,更无任何恩怨,又何至于悬梁自缢呢?……看来,吾夫死得蹊跷,其中必有委曲。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在睡梦之中,仿佛见到丈夫的阴魂前来向她呼冤。这样,她更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丈夫的死因弄个明白。为此,她向李泰清详细打听了李荣轩在山阳县身死的情况。李泰清就把在山阳县打听到的情况及王县令的话如实相告,并表示自己并未觉察其中有何冤情,反而力劝林氏好生保重自家身体。

可林氏心中的疑团,却久久不能丢开。有一天,她偶然翻检李泰清带回家的丈夫的遗物,突然发现衣箱中,有件李荣轩穿过的蓝色羊皮祆被胡乱地塞在一个角落里。她将皮祆提出来一抖,只见衣襟与袖子上都沾有斑斑渍痕,颜色深暗,既不象油渍,又不似酒渍。她出于好奇,端来一盆清水,将衣袖往水中浸泡,不一刻,只见清水变赤,就近一嗅,腥臭异常。呵,原来是血渍。

惊骇之余,她连忙手提皮袄,奔告李泰清,大喊:“叔,吾夫死得冤枉啊!”李泰清上前仔细一瞧,果然象是血渍。可略一思考,他冷静地说道:“看来,其中定有冤情,但光凭这点血渍还不足为证。”林氏追问:“那么,怎样才算是有了证据呢?”李泰清答道:“只有开棺检验,方可得到确证。”

按旧习俗,亲人尸骨未寒,要开棺验尸,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林氏听说要开棺,起先也拿不定主意,但她出于爱夫之心,辨冤心切,也就顾不得可能导致的闲言碎语,便咬牙表示:“如果能将冤情弄个明白。即便开棺也无妨。”

当棺木被打开时,只见李荣轩面涂石灰,双拳紧握,胸际放着小铜镜一面,还有符篆等镇邪物件,尸体尚未腐烂。林氏用纱布拭去尸体面部的石灰,只见李荣轩满脸呈青黑色;再仔细检查双手,指尖也都呈青黑色。这副模样,乃是被砒霜毒杀的征象。见到丈夫果真被毒害身亡,林氏更加悲愤,她大声狂呼:“天哪!是谁毒杀了吾夫?不将此冤弄清,吾誓不罢休”正在一旁抹泪的李泰清,听林氏如此发誓,连忙说道:“贤媳且慢!家中还有男子在,此事何必女流人家出面,伸冤之事,老夫自有道理”翁媳商定,决定由李泰清赴京呼冤。

3、验尸场“钱神”作怪

数日后,李泰清带着一名随从,北上京都,向都察院呈上状纸一封,将李荣轩在山阳县查勘赈务饮毒身亡的事实作了控告,恳请朝廷查明真相,为之申冤。

都察院接到状纸后,因事关朝廷命官,不敢怠慢,立即将要案转呈朝廷,恭请皇上御览。嘉庆皇帝得知朝廷命官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遇害,也很重视,当即传旨:将此案递交山东巡抚吉纶查办。

吉纶得旨后,将李荣轩尸棺提到省城,决定委派精干大员详加检验并向朝廷提出奏请,将原告李泰清带到省城济南,以备对质。

此时此刻,李荣轩被害案件将由山东巡抚查处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邻省江苏。山阳县令王伸汉得悉,显得格外惊恐。但此人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处世哲学,火速派遣心腹包祥,腰缠巨金,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济南,在山东省城上下走门路,致使不少官员吏役都得到了一笔数字可观的贿赂。

贿赂,具有极大的魔力,在封建官场中更具有想象不到的神通。在济南,由于受贿官吏的故意拖沓,李荣轩的尸棺,直到次年六月十二日才正式打开检验。验尸这一天,烈日当空,暑气逼人。山东巡抚吉纶为首的省级大员冒暑齐往验尸场,以示对此案的重视。尸棺重新打开,奇怪的是,李荣轩的尸体居然还未腐烂。身经过水银洗刷,只见李荣轩遍体呈青黑色,这是很明显的鸩毒所致。可是验尸官却熟视无睹,认为体表颜色尚不足为确证,提出还必须对尸体进行蒸检”。

所谓“蒸检”,就是将尸体置于笼中蒸煮,蒸熟之后再作解剖查验。这是个有心向尸亲提出的难题,如尸亲不忍死者如此受折磨,拒绝“蒸检”,那么案情真相便可敷衍搪塞过去。李泰清素质刚直,心想此系弄清侄儿冤情的关键,既然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理应弄个水落石出,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李荣轩的尸身经过蒸煮之后,仵作再用刀将皮肉剔去,对枯骨进行查检。只见尸体胸部的肋骨与锁骨,都漆黑如墨。见到尸骨如此模样,四周围观的官员都相视愕然。可是操刀的仵作却一反常态,支支吾吾,不愿将实情向上喝报。

在这关键时刻,幸亏有位官员仗义执言,揭开了案情真相。一位亲临现场的山东布政使,倒是个清廉刚正的官员,他见到仵作这般隐讳真情,知道内中有鬼,是“钱神”在起着效用。于是,此公大喝一声,责问仵作:为何不将真情据实喝报?并下令对仵作进行“杖责”,也就是打一顿屁股。仵作一见隐情被布政使大入瞧破,立刻哆哆索索地如实喝报,说尸体“委系被毒身死”!倘若不是刚正不阿的布政使大人主持正义?在贿赂的魔力下,李荣轩真有冤沉海底可

能。

4、审人犯冤情大白

山东巡抚吉纶得验结果,便向朝廷如实作了奏报,证实李荣轩确实是被奸人用砒霜毒害身死。嘉庆皇帝接到奏报后,马上再下御旨:火速提有关人犯入京交刑部审讯,审讯结果,李荣轩的所谓“自缢身亡”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山阳县县令王伸汉,是个极其刁钻的贪官污吏,当淮阳水灾暴发时,他置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光图自家安逸。可是。当赈济灾民的款项拨下时,他却凭借县太爷的职权,勾结当地的土豪省绅,利用广开空头“赈户”的方式,将大笔的赈灾钱粮纳入自家腰包。他见到李荣轩奉命前来“查勘”赈务,不禁心怀鬼胎。为了以防万一,他唆使心腹家丁包祥想方设法结交李荣轩的三名随从家丁,暗中掌握李荣轩查勘赈务的动向。包祥是个机灵鬼,不多几天,便同李荣轩手下的李祥、顾祥、马连升等人混得烂熟,尤其同最为狡的李祥,更是打得火热,成为莫逆之交。

当李荣轩将查勘过程中发现的种种漏洞,一一记在贴身的笔记本之后,李祥便利用侍候李荣轩起居的机会,偷来细看,一一强记在心。随后,再将这些流水细帐,暗中通给了包祥。包祥闻讯,火速飞报其主王伸汉。

王伸汉是个官场中的市侩,他坚信天下的官员无一不是贪财的,以为李荣轩故意记下“浮开赈户”,也无非是想趁机敲点竹杠,捞点外快而已。于是,王伸汉便拿出一封重约百两的白银,密令包祥交给李祥,再由李祥转呈李荣轩,说这是当地县令孝敬李大人的一点车马费,不成敬意,聊表寸心而已。

李荣轩是个正直官员,见到李祥居然代人前来行贿,不禁大怒,喝声:“大胆奴才!”刷地一记耳光,打得李祥双眼直冒火星,慌忙跪地讨饶,连称“奴才该死!”于是,李荣轩命令李祥火速将银包如数退回,并由包祥正告王县令:今后切不要再如此作为,免得伤了官场和气!

王伸汉行贿不成,反而换得一声警告。他见掌握自家贪赃底细的李荣轩软的不吃,内心难免恐慌,便想出一手更为毒辣的对策。第二天,王伸汉叫包祥将李祥召到县衙密室,三人当面磋商对付李荣轩的妙着。王伸汉眉头一皱,先向李祥说:“你对贵主人最为了解,看看有何高见?”李祥素性狡猾,更善察颜观色,他知道王县令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便应声说道:“承蒙大人厚爱。但小人能为力而不能为谋。如大人定下计谋,小人愿意听从指挥奔走效命虽死不辞!”王伸汉见李祥愿意为自己出力喜上眉梢,便站起来,凑着李祥的耳朵,教他如此这般,便可了事。分手之前,王伸汉命包祥塞给李祥白银数十两,并表示:事成之后,再当重谢。

数日后,李荣轩在山阳县内的“查勘”任务已至告一段落,即将准备回省城复命。临行之前,县令王伸汉特地备下酒宴一桌,为李荣轩饯行,声称这是聊尽地主之谊。宴席之上,王伸汉显得分外热情,频频把盏。李荣轩盛情难却,被灌得酩酊大醉。

散席之后,李荣轩由家丁扶归。到了卧室,倒头睡倒床上。醉卧之中,李荣轩感到口干,呼唤家丁备茶侍候。过了老大一会,才见李祥捧来一壶香茗。李荣轩就近一嗅,觉得茶中有点异味,同往常的不一样,便搁置一边,继续卧睡。

李祥见李荣轩茶不进口,便提起茶壶,朝着李荣轩嘴里强灌。李荣轩醉极无力,只得将茶水“咕噜、咕噜”强吞下肚。不一刻,便昏倒过去。李祥见李荣轩已经昏倒,立刻把顾祥、马连升叫到屋内。三人用烛光一照,只见李荣轩已经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他们随手捡起一块方巾,拭去血迹,再在屋梁上悬起一条绳索,将李荣轩的颈脖套上,造成一副自缢身亡的假象。原来,这一套正是王伸汉定下的毒计,李祥领受计谋之后,已暗中同顾祥、马连升串通,趁李荣轩醉归讨茶的时机,在茶中暗下砒霜,毒杀之后,再制造这副自缢身亡的假象。

5、朝廷被迫惩恶扬善

朝廷委派的“查勘”官员,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居然被侵吞救灾钱粮的贪官设计杀害。这件冤案真相的揭露,不但引起士民的强烈义愤,更深刻暴露了封建官场的黑暗。清廷为了平息民愤,由嘉庆皇帝亲下特旨:判处李祥、顾祥、马连升“凌迟处死”,李祥作为此案首犯,特派刑部官员将他押解山东李荣轩坟前处死,再“摘心致祭”,“以泄幽恨”;同时判处贪官王伸汉及其家丁包祥死刑,立即执行。此外,为了严肃纲纪,将王伸汉的顶头上司、淮安知府王毂判处绞刑;两江总督铁保、同知林永升,均革职查办,遣戍乌鲁木齐;江苏巡抚汪日章、布政使杨某、按察使胡某,也都革职。因为上述地方大员,不但有“浮冒”赈金之嫌,也有“受贿分赃”之实,不加处理不足以平息民愤。为了显示朝廷的恩典,表彰李荣轩对朝廷的忠诚,嘉庆皇帝还挥御笔写了《悯忠诗》三十韵,将它刻在墓碑之上,又特旨赠李荣轩为“知府”,赐其嗣子为举人;李泰清原先是武庠生,也赐为武举人。

朝廷对此案的处理虽然受到一些人的推崇,认为此举“既惩创凶顽,复奖励廉洁”,是罕见的。然而,如此惩恶扬善。仍不能改变封建官场之黑暗,更谈不上从根本上煞住官场贪赃之风。许许多多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不但逍遥法外,而且步步升迁,飞黄腾达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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