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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苏陈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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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苏陈古镇

吴立生

我18岁那年,响应政府号召,从我的家乡苏陈镇下乡插队落户。至今,我还记得当年的特别感受,我将从此离开我的故乡,心中的愁怅和悲凉难以言表。

也就是那场轰轰烈烈的下乡运动,让我真的完全离开了生我、养我的苏陈古镇。虽然7年后,我从乡下回到城里,但我彻底离别了我的家乡苏陈。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童年、少年的故乡,始终让我刻骨铭心,魂牵梦绕,无法忘怀。

苏陈古镇,位于里上河和里下河的交界处,在泰州和姜堰二城中间,大约都有十公里左右,水陆交通十分便捷,是上、下河地区的重要门户,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周边乡镇邻庄影响很大。

苏陈旧称苏陈庄,苏陈乡下人总把苏陈称为苏庄,更有许多人说成“酸庄”,这样的方言俚语,却让我髫稚的心灵十分别扭。

苏陈的建镇历史,至今无准确考证。据现在的《苏陈镇志》史料记载,苏陈在唐宋时,已有“苏家舍”、“陈家肆”先民,并成为当时驿站的重要交易地,久而久之,便有“苏陈”地名。初唐俊杰骆宾王在《代李敬业传檄文天下书》(讨武曌檄)文中就说过: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这虽是古海陵的历史,应该也指古苏陈一带吧,如此推演,起码有千年之久了,苏陈称为古镇,应该名副其实。

我记忆中的苏陈是童年和少年的老镇。那时,老镇上有一条长达2华里多的东西大街,数千块麻石砖铺成2、3米宽的老街,据说,这条石头老街是由乡绅名士孙敬斋捐资铺设。东西大街上,家家户户、商家店铺门面,都是一式样的木榻门,晨缷晚装,每天如是,周而复始。

老镇中央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内河,联通古时南北官河,弯弯曲曲,延绵一公里,将老镇一分为二,在古运河内河上建有一座约十多米长的木桥,样式陈旧,很有历史沧桑感。苏陈人由此将老镇称河西、河东。

老镇东西大街,街道弯曲,形如“龙状”。曾经有老人说过,苏陈是座龙镇,龙尾在河东,龙首在河西瓢儿汪附近。瓢儿汪是镇上西街尽头的一条汪塘,常年有水,这是老龙生养栖息的源泉。现在想想,苏陈东西大街,本来应该是条直街,但从河东过来的大街向西延伸到南北路口交汇处,东西大街突然向北拐了个弯,而没有形成一般城镇所具有的十字街头。这许是“龙形大街”的来由吧。

少年时的苏陈东西大街,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商户林立,连成一体。大街从西街飘儿汪肇始,就有脆饼店、档铺店(小押店)、小杂货店、烧饼店、米店、弹棉花店、煤炭店、皮匠店、面店、草烟作坊、诊所、邮政所、理发店等。西街到了南北交叉处,呈T字形,苏陈人称为岔巷口,实际是岔路口,向东便是老镇最为繁华热闹的主街。主街两侧,店铺紧连,有饭店、杂货店、米厂、药店、酱园店、茶叶店、理发店、烧饼店。这条约二百米长的主街,西首是二层楼的鸿来仙饭店,座南朝北,二层木质小楼,古色古香,一楼为大厅,二楼是包间。小时候,父母偶尔带我们来美餐,常常无比兴奋。鸿来仙饭店之所以在老镇上名气大,不仅因为位置优越,更是因为酒馆淮扬菜系,无能色香味,堪称完美。这个酒楼成为镇上普通人家招待亲友贵客的著名饭庄。

主街最东首原是翟氏老字号酱园店,紧依内河,新中国后,公私合营,原来店主人孙二奶奶和老员工依然负责经营。我印象特别深的是,酱园店深褐色的柜台,货架上摆放着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坛坛罐罐,各式酱菜不时飘逸出扑鼻的酱香味,沁人心脾。店里的老员工用大、小不同圆状的竹端子为客户量打各种调料,动作娴熟,麻利干净,分两不少。

酱园店对面是一座二层木式小楼,依水而建,数十根木桩支撑着小楼,成了主街上特有的一道风景线。楼主人戎氏解放前经营药店,解放后药店公私合营,戎氏后人在楼下开了个杂货店,每天放学后,店铺里总有许多小学生拿着有限的纸币,选择自己心宜的小玩意儿。

河西主街在岔巷口向南的小街上,有镇上唯一的蔬菜综合商店,房屋似乎比主街店铺低矮些,店门正对着主街。蔬菜商店除了出售各类蔬菜,还有鱼类、豆腐、百页等副食品供应,但都要凭票证供应,常常在店门前排满购物的人群,那也是计划经济年代的基本形态。

蔬菜综合商店的紧隔壁就是苏陈剧场,这也是苏陈的文化艺术殿堂。苏陈剧场大概建于上世纪五十年后期,座西朝东,门楼为凹形弯曲对称形的砖木式样,有三个红彤彤的大门,其中中间大门最大,南、北二个便门稍小。剧场入口处,有个过道,每每有剧团演出,在狭长的过道墙壁上挂满剧团名角的彩色艳照。剧场大厅观众席位分为南、中、北区,其中,中区是座椅席、观看效果好,票价要贵些;南、北二区都是长条板橙,又因为有数根圆柱,影响观看,票价稍便宜些。剧场屋顶由数块木头大梁搭建,下面由多根圆形木柱支撑;剧场屋面是芦苇编织的芦蓆铺盖,这也成了麻雀、蝙蝠和老鼠的栖息地,有时演出时,常有蝙蝠在空中飞舞,引发观众一片嘘声。

上世纪在那文化娱乐贫脊的年代,老镇上有这样的剧场,实是魅力无穷。正是那个年代,泰县文化艺术特别活跃,有京剧、锡剧、扬剧等剧团。每逢春节或传统节日,这时剧团都一定要来剧场演出的。除此而外,还常有泰州及邻近县市剧团和浙、皖的淮剧团、越剧和黄梅戏剧团来演出。在剧团演出前十多天,剧场就在大门西墙壁上张贴节目预告,这样的海报常常贴满大街小巷,让许多戏迷们翘首企盼,兴奋许久。

每当剧团演出时,剧场门前总是摆满各式杂货摊位,大人小孩围在周围,十分热闹。那时,剧场没有隔音装置,每次剧团演出前,先是敲打锣鼓,声音宏亮,烘托出热烈氛围,尤其是京剧的“急急风”锣鼓声旋律,节奏明快,气势磅礴,铿锵有力,声响传遍临街小巷。

少年时,父亲常常带我们去看戏。至今,我都记得看过的《玉堂春》、《珍珠塔》、《杨门女将》、《打渔杀家》、《四进士》、《打金枝》、《铡美案》、《女附马》、《墙头马上》等传统剧目。

剧场除了有剧团不定期演出,还经常有泰县电影队来放映电影。平时,文化站和街道社团也经常组织群众文艺演出活动。那时的老剧场成了苏陈人的最爱。

老镇岔巷口北侧小街,有家缪姓开水炉房,店门面正对着西街,而这家店铺最让人记忆的是,店主人有个哑巴儿子,长着高大粗旷,肤色较白,脚拇指特别肥大,苏陈人称他为大脚哑巴小。哑巴因为残疾,没有读书,却很精明,但常常喜欢撒泼打人,我们上学经过他家门前,心里特别恐惧。其实哑巴一般不会惹事生非,他的父母管得很紧,每当我们看到他面露笑容时,感到特别可亲可爱。几十年过去了,他的命运如何,我不得而知了。

岔巷口向北就是北街了。北街有文化站、理发店和几家豆腐店,以陈氏最为有名,即便“三年灾荒”年代,这几家豆腐店依然生易兴隆,这些传统作坊,至今仍然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北街最让人记忆的是我们的启蒙母校,苏陈小学。这原本是苏陈乡绅郭姓大户人家的大院,新中国后,主人外迁,留下近百间整齐完好的屋宇。小学校园内,有南北三个大院落,南部为五、六年级、中间院落是三、四年级、北院是一、二年级,泾渭分明,层次清晰。

这所精致美丽的校园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校园中央一座九架梁的大办公室,办公室高大宽敞,南墙都是玻璃方格窗户,彰显出当年主人客厅的奢华;办公室墙壁是深红色的壁板,地上的地板厚重结实,我们每每走进这座颇为厚重的办公室,敬重之意油然而生,那份庄严厚重、那份典雅气派,在我心中永不磨灭。

在这座风姿绰约、气派不凡的办公室南侧便是学校的大礼堂,这座可容纳五、六百人的礼堂,北面是五六米长的砖石讲台,紧依木板墙壁;礼堂大厅内,两侧对称的八根粗大圆形立柱,每年新学期前都要油漆成深红色,展示出礼堂的庄重。这座礼堂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记。我童年加入少年先锋队的入队礼仪、每年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小学毕业典礼大会、还有N多次在那里观看的革命“红色电影”和记不得名的“杂技团”魔术演出,……这一切都在这座礼堂举行。这座承载着我童年最美好记忆的殿堂,如今却是满目疮痍,荒芜破旧,心中悲催隐隐泛泛。

听说,这所小学曾是新中国初年的“苏北党校”,已引起各级政府重视,并拟加以修缮整理,但愿有这样的机缘,让我们的小学校园重获新生。

苏陈古镇,让我记忆最多的还是老镇河东,主要有政府机关、医院、商店、银行(信用社)、照相馆、刻字社、农具厂、铁匠铺、豆腐店、理发店、竹器行、粮管所、草蓆店和中学等部门单位。其中,与大桥相连的东街,长约三四百米。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过,旧时的河东比较繁华。我总觉得东街总体不如主街规整,虽有机关、商店和多家小店铺,但常与民居住宅间或相连,不如主街热闹。东街尽头与苏农路交汇。苏农路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成的一条公路,也是通往里下河的重要交通道路,途经农场、再到下河淤溪小镇。上世纪六十年代,因战备需要,农场让给驻军部队,这条公路显得特别重要。

河东的东街最西首是政府大院,这个大院紧临内河,原是镇上首富乡绅郭敬斋大院,新中国后,改造成政府机关大院,历经区公所、人民公社、镇政府的多次变迁。我依稀记得,当年的区公所大门朝东,年成立人民公社,大门改到东街上,座北朝南。

苏陈在民国二十年代初期,曾是泰县第三区,与现在的如皋、海安、曲塘、姜堰、溱潼等城镇同是镇区行政级。新中国后,苏陈历经时代变革,由区政府变为公社、再到乡政府、镇政府。这些变迁让苏陈的区域地位和社会影响犹如过山车,忽上忽下。

历史总要向前发展。改革开放后,这个政府旧式大院被完全拆除,在原址上新建一幢百货大楼,成了东街标志性建筑,镇政府由此东移,新建了政府大楼,诞生了新的机关大院。

东街值一说的是综合百货商店,位于东街中间位置,当时称为“合作社”,是集百货、布匹、鞋帽、文化用品、生活日用品为一体的综合“大商场”。商店有三大柜台区,西区是百货专柜,北区是文化、日用品柜台;东区是布匹专柜,货架和条柜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各式“洋布”。每到逢年过节,母亲总要带我们到布匹专柜选择适合的布料。布柜韩师傅总是热情为母亲介绍布料的外观、质量,母亲总是说:听韩师傅的,就这块吧。一会儿韩师傅熟练丈量好布料,那“嘶”的一个撕布声,清脆悦耳,至今依旧留在心里。

合作社对面是镇上唯一的照相馆,这个面积仅有二十多平的二间平房,却很有特色。馆内除了有几块色彩斑斓的背景布幕,还有几张特制的木橙,让不同人选用。室内顶棚是几十块透光的方块玻璃,下面是活动的布棚,可以调节光线。我们的小学、中学毕业照都在那里留下影记。

老镇河东,还有几条南北走向的小街背巷。曾经是镇上最有影响的农具厂就在政府对面的新疆路上。这个工厂是当年大跃进时代的产物,起初由几个私营个体手工业者组建而成,规模逐渐扩大,后来聘请招募过多名外地师傅来厂作为技术骨干发展生产,厂的规模和生产效益都显著提升。

据有关史料记载,解放前,苏陈曾有十多家工厂,有油厂、米厂、酒厂等,新中国公私合营后,这些旧时的工厂都不复存在,只留下二家米厂、几家小型酒坊和少数造纸作坊。

东街东首有老镇上名气最大的粮管所,这是周边乡镇规模最大、集粮食收购、加工、仓储于一体粮食部门,在计划经济年代,可谓位高权重,显赫一时。那个年代,居民粮食实行计划供应,但也有少量机动外售,民以食为天,粮管所显得尤其重要。当时曾流传一段谚语:三世修不到供销社,五世修不到信用社,十世难修粮管所。由此,粮管所成了人们仰慕的部门,改革开放后,这样的历史彻底终结了。

从粮管所向东再走二、三百米就是苏陈中学。这所建校于年的中学,座落在东街的东南角,位于老街和通扬公路之间。学校大门朝南,正对国道,北依小河,东邻苏农公路,西为小道,周边远离商家民宅,形如孤岛,堪称四不依靠的读书好地方,可见当初规划选址者的良苦用心。

进入校园主干道上,东西两侧是整齐挺拔、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树。学校主教学区为“飞机型”构造样式,寓意刻苦学习,插翅腾飞。这个形如飞机状的教学区,机头为教师办公区和行政总务区,两翼为对称的六个教室,每个教室有前后二块黑板,前面是教学用,后面是学生园地。教室的课桌板橙完全校仿前苏联样式,课桌为活动式,上课时,桌面可放下来,做功课作业时,桌面可抬平,为何这样设计,至今我仍未弄懂。学校北区是教室、图书馆、学生宿舍和食堂。东区在河东,有体育操场、音乐、体育室内教室和学生宿舍。

那时,学校师生合用一个食堂。我记得食堂朝南“人字形”的屋沿下,有二排醒目红色的楷体,书写雷锋语录:吃饭是为了活着,可活着不是为了吃饭。这样的至理名言,蕴含无限哲理,引导学生奋发向上,报效祖国。

我在这所学校整整度过了5年光荫。年初夏,正是学期终考季,恰逢轰轰烈烈、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不能如期考试,只能留校参加革命运动。其间,经历过批判“三家村”、大串联、书写革命大字报到复课闹革命,重回课堂学习文化课程等系列过程。

文革中,我因父亲历史政治问题,成了逍遥派。在那无聊又无奈的时光里,却在学校图书馆里阅读到《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牛虻》、《复活》、《青春之歌》、《红岩》、《林海雪原》、《红旗谱》和《红旗飘飘》等中外名著。那时,图书馆被造反派学生说成是封资修的阵地,无人问津,我乘机在里面阅读许多平常难以借阅的书籍。也正是那时,让我体会到读书的乐趣,养成读书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

记忆苏陈教育,很快就联想到苏陈卫生事业。我的父亲是中医传人,据《延令谢氏谱牒》记载,我们祖先在南通如皋城里是中医世家,到我父亲已是第十一代传人了。我的祖父在旧社会是镇上很有威望的名中医。父亲从小随祖父学习中医,新中国后,被扬州地区卫生局遴选到省卫生厅举办的泰州中医研究班学习三年中西医。建国后,父亲任苏陈首届卫协会主任,长达十六年,并与与泰州顾仪官先生等人组建苏陈镇首家联合诊所,地址在西大街谢氏老店堂。

之后,苏陈成立卫生所,诊所在政府南面的新疆路西侧一座公房内。一年后,卫生所搬迁到老区公所东北角的高墩大院内。文革前又迁移到东街东北角小巷的二进大院,卫生所由此更名为卫生院,前院为门诊,后院是病房。文革中,医院有十多名医护人员下放到苏陈卫生院,提升了卫生院的整体医疗技术水准。

文革后,医院,同时迁址到苏农路上,医院,形成门诊、病房、制剂功能医院。苏陈卫生事业的发展,很有趣味的是,无论联合诊所,还是卫生所,医院,每次迁移,方向都是越来越向东方,且呈“人”字形,而离古镇老街却越来越远了。

老镇留给我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我家老宅紧临西街瓢儿汪岸边,这个不足十亩地的汪塘,沿河两岸有许多杨柳、桑榆和槐树。春夏时季,河水清清,岸柳依依,蜻蜓、蝴蝶在岸边翩翩起舞,鸟儿在树上欢鸣。夏日知了的蝉鸣声,不绝于耳,悦耳动听。暮秋的河塘水雾蒙蒙,瓢忽不定的氤氲气,笼罩在池塘里,与水面的涟漪,如同一幅绮丽的水墨画卷,如幻如梦。

编辑:姚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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