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二姐梁永胜魅力宝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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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二姐

梁永胜

二姐在姊妹六人中排行老二,属鸡,刚好大我一转。从呀呀学语时我叫你二姐,结了婚有了孩子还是叫二姐,只是在人多的场合下依孩子叫二姑。孩子结婚后我有了孙子,还是改不过来,仍然叫二姐,只有当孙子在面前叫你二姑奶。庚子年仲夏的那天下午,你在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时,带着对人间和亲人无限的深爱离开了我们。当时一接到电话冒雨开车狂奔,拼命地赶呀,只是想再看最后一眼,等我赶到泰州,暴雨住了,而你却走了。我只能在梦中再叫你一声二姐……

你在炮声隆隆中降生,又在雷声隆隆中离去。日本鬼子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发起解放宝应城总攻,经过一夜激战,宝应解放了,你也出生,应该取名叫解放或新生吧,可父母是地道的小本生意人,没有那么高觉悟,还老实本分取名桂珍吧。

宝应有句俗语:七月半养的尖松(方言音译表示聪明)鬼。二姐从小天资聪慧,天生丽质,十五岁的那年,刚好新成立的宝应京剧团需招新生,在各个小学挑选小演员,一下子就被选中,可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奶奶坚决不同意,我的孙女太小不能当戏子,唱戏太苦。当时全县范围内只招四名,又值三年自然灾害,二姐坚决要去,一是可以拿工资,补助家用。二是家中少一口负担。就这样小小年纪离开了家,走上了社会,早早为家庭分忧。

我在家最小,只要二姐一回家就围着她转,那时京剧团伙食总比家里强,每次回来都要带些食品回家,往往逗我后又给我一个惊喜,我成了她身后的一只跟屁虫。可好景不长,国家困难,裁减人员,合并剧团,宝应只留地方剧淮剧团,撤并京剧团,二姐先到扬州地区京剧团,又遭撤并,扬州只留地方剧扬剧团,二姐又转辗到泰州京剧团。从此后回宝应少了,越是逢年过节越忙。

二姐人在外心系着家,三年自然灾害,父亲因病无钱治疗,虽然卖光家中值钱物,也没有挽回生命。全家老小生活重担压在母亲一人身上,二姐同先工作的大姐一样,留下自己的生活费,其余按月寄给家里。逢年过节还要多寄些,这是她平时省下的和夜餐补助积攒的,就连结婚后有了小孩还不断地贴补家中。虽然是老二,但姊妹谁家有困难都鼎力相助,慷慨解囊。从未向家中伸过手,道过难,把所有困难自己一人扛。

我上小学校一年级时,她从外地回家,给我带了一支别致的金鱼形状的小钢笔,鱼头嘴中伸出笔尖,红红鱼身是笔身,再加上绿色的笔套,配上一根彩绳套在脖子上,那个神气没法说,走到那里都有羡慕的眼光,下课时同学们围过来争相传看。虽然还不会用钢笔,我舍不得挂身上,生怕丢了,放在文具盒中,看看心里都高兴。我过十岁时,她特意给我织了一件酱红色的毛线衣,那是穿毛线衣可是奢侈品,这也是平身穿的第一件毛线衣。她心灵手巧,针法巧妙,图案设计漂亮,常被学校年轻女老师莫名其妙地叫去,原来是看毛线衣作为样本。

二姐工作兢兢业业,待人厚道诚恳,遇事有主见,处理事情干拣。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唱戏是个苦活儿,从跑龙套到挑大梁,不知洒了多少汗水,剧团又是跑马头的,居无定所,常年漂泊江湖。从才子佳人中的旦角,到革命样板戏中的李铁梅、江水英,无不展现出她的艺术才华和对国粹京剧热爱。文革还没结束,泰州市京剧团又解散了,所有人员就地安排。二姐转行到了无线电专用设用备厂当工人。隔行如隔山,三十多岁的她又重头学起,很快顶岗,没干几年升为班长,管20多人。有时我好奇地问她,你是一个外行,怎么管得住,她讲如同放羊,抓好领头羊就行了,技术骨干都服帖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实质她与大家打成一片,吃苦在前,有难帮解,又交了不少新朋友,大家称她梁姐。剧团散后,团员们都分到各个单位,和她相好的姐妹一如既往,不弃不散,谁家有事都找她商量,请她拿舵,对她就是一个信任。

她是一个热心人,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退休后可以在家享福,可她又去社区帮忙,还担党支部书记,带领居民参加社区活动,敢于直言,反映民情民意,一分报酬没有,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周围四邻家中有事都喜欢找她,邻居王大妈八十多岁,孤单一人,没少得到她照应,三天见不到,逢人就念叨,她比我闺女还亲。

五年前骑车时突然发晕,经医院抢救是脑栓,再进一步检查肺部大量阴影,初步诊断是ca,大家都瞒着她,怕她有负担。她只知道脑梗,化疗的靶向药有副作用,人消瘦,头发脱落,最爱美的她不去照镜子了,带她去公园游玩不肯拍照,在大家劝说偶偶只照张把张。我想她何尝不想呢,她最爱拍照又上照,那时家中照相框里大多是她,可与明星照相媲美,泰州照相馆的橱窗曾放过她的样照。

二姐常年在外,从未办过一次整生日,再加上七月半民俗是鬼节,宝应忌讳办喜事。七十岁那年,姊妹几个赶到泰州破俗为她做了一次生日,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与家人过整生日,又吹生日蜡烛又吃蛋糕,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生病期间曾多次回宝应疗养,游玩宝应的风景名胜,走遍儿时老街小巷,叙叙姊妹深情。一次住院不慎病历诊断单被看到,她装着没看到,坦然面对现实,快乐过好每一天。

去年六月份我去泰州看她,她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医生当时说只能活半年,而现在已四年多了,这要多少勇气和毅力。她看到我后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含泪说”我终于见到亲人了”,我一下子止不住眼泪涮涮掉下来,这就是血缘呀,我们身上流淌着共同血源,永远分不开呀。我安慰她一切会好的,她神志清晰点点头,即满足又有依依不舍地望着我,好像有好多话要说,但巳无力了。她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后事早与子女交代完毕。想不到这次见面成为最后的诀别,我再也看不到你那笑容可掬的面庞,再也听不到像你那样美丽动人的歌声,我失去一个可敬可佩的好姐姐。

二姐走好,你永远是我的好二姐。

宝应法院梁永胜辛丑年初春作于扬州半闲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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